黄河为什么这么弯?
黄河上游最富吸引力的景观首先是河曲。河曲就是河弯,就是河流弯弯曲曲流淌的形态。河流弯曲流淌,若是弯曲程度不大,例如不超过180度,也就很寻常,并不构成吸引力,但是若这个弯曲超过180度,甚至接近360度,首尾就要相接了,也就是很像希腊字母“Ω”时,那么这个弯就很奇特,很有美感。因此这种Ω河曲成为了一种景观,被人们欣赏。如长江上有“长江第一弯”;欧洲的莱茵河有“莱茵河第一弯”;美国的科罗拉多河也有所谓的“第一弯”。因此欣赏河曲是一种世界现象。
要寻找连续不断的“河曲群”,应该到河流的上游和下游去。因为这些地方相对平坦,而河曲一般形成于平坦的盆地和平原。因为如果地面不平有比降,河流就会顺直地流淌,河流的侵蚀将以溯源侵蚀为主,只有在相对平坦的地面上,河流教会向河床的两边侵蚀,把河床切割出弯弯的河曲来。
四川阿坝州若尔盖县境内的唐克,这一带黄河的河曲特别多,除了干流的河曲外,汇入黄河的支流上河曲也特别多。黄河流到这里,进入了一个盆地---若尔盖盆地,盆地四周是一些低矮的丘陵状的山,山上发源的河流从四面八方向盆地中央汇聚,其中有两条支流比较重要,一条叫白河,一条叫黑河。这两条支流在流向黄河的途中也是千折百曲,几乎没有顺直的河段,而且汇入这两条支流的支流,也就是黄河的二级支流,也是“九曲回肠”一般地流淌。
下图画面中从左到右分别是黑河与它的支流热曲,前方的若尔盖县城遥遥在望。黑河又称墨曲,是黄河上游的重要支流,因流经泥炭沼泽地区,河水呈灰黑色而得名。黑河的支流比白河多,有六七条大一些的支流汇入,而且每一条支流都有“河曲群”,它的河长又比白河长一倍。
下图所示的白河,与黑河同属黄河上游四川省境内的两大支流,两河几乎平行流淌,被称为“姊妹河”。白河的长度约为黑河的一半,河水清澈。这里空气稀薄,含氧量只有沿海平原地区的50%,但是气候温润,降水量丰富,再加上河水的下渗率较低,白河因而成为了黄河流域单位面积产水量最高的支流。
河曲是由于河流对河床两侧的侧向侵蚀形成的。河流开始是直的,遇到障碍物后发生偏转,受到惯性作用产生离心力。表层河流在离心力作用下偏向凹岸,使得此处水面壅起,在重力作用下水流下沉,并且侵蚀凹岸,到达凸岸的水流速度减慢,泥沙沉积。最终形成一个连续的螺旋形向前移动的水流即“横向环流”。河流的环流发展下去,最终形成曲流。除了遇到障碍物之外,河床两岸岩性不一致、地转偏向力的作用也是造成曲流的原因。
此外,河曲的发育一般在草原上比较发达,原因可能是草原河岸的土中有草根连接,更牢固一些,因此河流切下去的时候,河岸能够保持一定的强度,不至于随时坍塌,若是随时坍塌,那么河曲也就无法形成,更不可能形成连续的“河曲群”了。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一些荒漠地区虽然平坦,但由于是沙质的河岸,没有草根的连接,因此河流在这样的地方不能形成河曲,而是河中沙洲很发达。
若尔盖盆地被甘肃的玛曲县、青海的久治县、四川的阿坝县、若尔盖县和红原县所环绕。但是这个盆地不是圆的,有黄河由西向东流了进来,只是黄河在此逗留一番,又掉头西去,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转弯,这就是所谓的“九曲黄河第一弯”(四川唐克镇所称),或者“天下黄河第一弯”(甘肃玛曲县所称)。唐克镇正在这个弯顶的位置,因此唐克说自己所在的地方是“九曲黄河第一弯”。
究竟唐克“黄河第一弯”指的是什么?我们知道黄河在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拐弯,这就是黄河上“第一曲”,这个河曲大到什么程度呢?黄河从两湖(扎陵湖和鄂陵湖)出来后,北有阿尼玛卿山脉,南有巴颜喀拉山脉夹峙,流淌了700多公里,到了若尔盖盆地,阿尼玛卿山到了尾闾,越来越低,渐渐地尖灭,黄河的东面却是岷山和邛崃山脉的重重阻挡,黄河没有向东继续流淌,而是绕着阿尼玛卿山,在盆地中转了一圈,掉头向西。这一个大弯,东西向的直径大约100公里。这种大河曲,不是由黄河水流的侵蚀力造就的,而是由于地壳的构造运动,也就是由大地构造决定的,黄河只能沿着构造运动留下的断裂带前行。
上述这个大弯(大曲)不是在唐克这样的地方就能看到的,我们的无人机飞到极限500米的高空,也看不到这个“大曲”。这是旅游景点的一个尴尬:第一弯大名鼎鼎,亲临其境却看不到。旅游部门对此自有解决办法:就是把游客引导到看一个黄河上小的河曲上。有一些景点,干脆让游人欣赏白河上的河曲(白河在唐克汇入黄河)。在网络上介绍的“天下黄河第一弯”,大多数也只是黄河上的一个Ω河曲,或者是白河上的河曲。
由此提出一个问题:黄河上“河曲”的分类。比如“九曲黄河第一弯”,指的到底是哪一弯?第一类指的是由于地质构造造就的黄河的“弯曲”,如前面说到的黄河围绕着阿尼玛卿山脉转的这一弯。同一级别的“弯曲”,还有黄河从玛曲开始,一直到兰州,这算是黄河“第二弯”;从兰州开始,掉头北上,然后在内蒙古的巴彦淖尔、托克托附近转的两个直角弯,到了陕西潼关又转了一个直角弯,然后朝向东方一直奔向大海。由此,整条黄河构成了一个巨大的“几”字,这个“几”字可以算作黄河“第三弯”。这三个弯,转弯的角度都在180度左右,属于“掉头弯”。如果把转弯的角度限制在90度左右,那么黄河上由地壳构造运动造就的弯,应该有8个。这样的“大曲”都不是游人可以欣赏到的。
黄河上的河曲,第二类应该是干流和支流上的嵌入式河曲。这些河曲由于形成时间长,有的参与了黄河的形成和贯通过程,因此深深地嵌进了基岩中,这种河曲形态一般比较稳定;第三类河曲,就是干流和支流中流淌在非岩石类河床上的河流形成的河曲。这种河曲成群出现,环环相连,但是由于河岸松软,切割不深,因此河曲变化快,新的产生,旧的消亡。后两类河曲,是我们可以去现场欣赏的。
泽曲是青海省泽库县一条流向黄河的河流,主要流向库县的西部地区。这条河无论是长度还是水量都无法与黑河和白河比,它是一条小河,但是它的河曲极为发达。到了则曲(泽曲的支流),看到这里地势平坦开阔,沼泽和水泊密集分布,镶嵌在高原草甸中,河流在公路旁静静地流淌,似乎与其他河流没有什么不同之处。但是无人机飞起来后,我们看到了超出预期的景象:有4条河流在流淌,并且它们同时进入了镜头。其实远处还有一条河,就是泽曲,只是在画面的上方,有些模糊。这4条河每一条都是一个弯接一个弯,有的一个弯套另一弯,这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画面。